时雨方兴_稀

十一福利

为使剧情连贯，连更两章。4k2，快来爱我。

看了这两章不要打我。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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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平和岛静雄已经在那扇严丝合缝的门前徘徊了许久。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回到后方去，却也没有去追临也他们。他已经在头顶的天花板上发现了临也一行人开出的通道，心里清楚他们现在已经深入平民聚集区，只是不知他们现在的状况如何了——他怎么可能不担心？最开始是他和折原临也将所有人带了出来，而现在，他却首先退却了。

 

“不反抗所带来的暂时的和平毫无意义。”

 

折原临也说的没错，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他坐在漆黑一片的化学车厢里，眼前仿佛还能看到幽的脸，他却无能为力，无法挽回，他不断地提醒自己，幽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可是在他冷静下来之后，另一个想法也同样萦绕在他的心头：如果岸谷新罗、纪田正臣，那些跟着临也继续走下去的人在前面遇难，又该归咎于谁呢？他们不正是他带出来的吗？没有他的保护，他的惊人力量，其他人会不会陷入困境呢？

 

——如果他们死去，又是不是应该归咎于自己的退出呢。

——如果折原临也在前进的路上遇到困难，他会不会讽刺着说是因为自己的软弱呢，一如他往常的口吻？

 

那个在想法上与自己终有分歧的折原临也，穿越火场来救他的折原临也，给他支援的折原临也，眼睛里燃烧着火焰的折原临也。

 

那个他无法放弃的，紧紧攫住他的心尖的，折原临也啊。

 

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在幽死后，从折原临也嘴里吐出的那些话，带着典型的临也风格的恶毒的揣测，不屑的嘲笑。还有他争分夺秒，决不为了他人、哪怕是自己而放松一丝一毫的高效率态度。折原临也，你终究还是新宿的折原临也啊。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自己，只有不断的犹豫和无尽的沉默。

 

而这辆永不止息的列车却从不给人以喘息的机会。

 

对平和岛静雄而言，刺耳的警报声来得没有任何预兆，几乎是一瞬间就在所有的车厢厉声响起来。他吃了一惊，条件反射般地向身后看去，那里却并没有人，甚至他所在的车厢都毫无动静。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里升起。没猜错的话，是前面的人们被发现了，他们遇到了危险。

 

——“还真是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大场面了啊。”折原临也冷笑着，说。

 

他现在身处一节气氛休闲的下午茶车厢中——现在的气氛已经明显不再休闲了——面对着数十人组成的警卫队。他们在经过下午茶车厢时，折原临也被一个人迎面撞到了肩膀，他本想低调一些安静地走开，那个人却不依不饶想要找他的麻烦，最终认出了他的脸，这里的民众便按下了报警器。

 

“他们都在这里！”这些警卫抽出了刃长三十公分的钢刀，相互传递着消息。

 

折原临也迎着明晃晃的刀刃，表情没变。他若有所思地往一边瞥了一眼，岸谷新罗就站在几个平民的身后，表情既有些焦急又无奈。

 

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暴露你自己。他曾这样对新罗说过，没想到他们才潜入车厢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被发现了。

 

纪田正臣、藤冈、还有之前和他走在一起的所有人现在都身处这个车厢里，被警卫团团包围。尖锐的警笛声连续不断，相信还会有更多的警卫赶来，更别提这里是平民聚集区，就算他们冲出了包围圈，那些早已受到维尔福洗脑多年的平民也不会坐视不管。从暴露的这一刻起，他们就陷入了势单力薄的状态。

 

战斗从第一名警卫挥下的刀尖上开始，场面立刻变得一片混乱，折原临也绕着桌子巧妙地躲开迎面冲来的警卫，身后立刻有人围攻，他毫不留情，遇到机会便全力下手，虽然也解决了几名警卫，可是围到他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多了。

 

新罗已经随着其他的平民撤退，他不敢向身后看，也无法留下帮忙，他的身份注定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连毫无战斗力的他也暴露了的话，必然会被这支队伍就真的没有胜算了。

 

其他人仍然深陷包围圈当中，而在他的撤退路线上，还不断地有人赶来增援，车厢的两端逐渐围起了观战的人，慢慢地，这条通路被围得水泄不通了。而警卫们发现平和岛静雄不在这支队伍中，便把攻击的重心全部放在了折原临也身上，尽管其他人、尤其是纪田正臣想帮忙支援，却也心有余力不足，被分别隔离在不同的包围圈中。

 

他们迎来了苦战。

 

折原临也几乎被自己也意识到了，他已经成为攻击的重心，自己一人对付这么多人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想找机会逃跑，奈何这里的空间不大，两端又挤满了人，饶是他身轻如燕，也没办法轻易逃脱。已经混战多时，他几乎要精疲力竭了。

 

他几步抢到了比较高的台阶上抽空扫视着周围，注意到他们的队伍中年龄最大的那个同伴——也就是之前和他走在一起的那个中年人，现在正处在车厢的最边缘，他身边的警卫和人群都比较疏散，没有时间犹豫了，他想。

 

他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折叠刀向那边投掷了出去，刀刃飞速破开了空气，猛地刺进一个警卫的后背。那里的人群立刻一怔，下意识向后退去，那个中年人向他看了过来。

 

“木下先生，去报信！”

 

折原临也一边躲过迎面而来的攻击，一边这样喊道。

 

对方立刻明白了他的话，趁警卫和人群之间有空隙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撞翻了好几个人，终于破开一条路来，跑得看不见踪影了。

 

回到小静的身边吧，他终究会重新出现，让所有因弱小而集群的渣滓不寒而栗，震慑所有的反抗者，取得最终的胜利。

 

折原临也勉强站稳了已经开始因疲劳而打颤的脚步，抽出了他仅剩的那把总是用不惯手的长匕首，被鲜血映得红透的眼睛倒映在银白色的锋利刀刃上，他的面前是步步紧逼的警卫包围圈。他丝毫没有胆怯，声音尖厉地大笑起来，那些人被他惊得一愣，反倒露出些惧色来。

 

“来吧，最后陪你们好好玩玩。”

 

 

31.

 

折原临也的体力逐渐跟不上他的行动了。

 

这些警卫很明显是事先有过战略准备的，以数量压制，并且把其他人和折原临也隔离开。纪田正臣已经负了轻伤，后背有连续不断的痛感传来，但是不论他怎样突破，却无法和其他人汇合。这节车厢比起其他的地方来说太狭长了，又聚集了太多的人，折原临也和他各处在车厢的两端，他能看到对方的衣摆在冷兵器的寒光之间飘飞，看到折原临也用尽全力挡住敌人劈砍下来的钢刀。

 

他即使分出再多的心神来关注临也，仍旧还是束手无策。

 

只有战斗，除此之外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是一股深深的愤怒和恐惧感突然攫住了他，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别人，抬腿狠狠地踢在敌人的胸口，一转身将刀刃再次送了出去。

 

在折原临也那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兜帽的黑色瘦长身影，步伐稳健，反手紧握着一柄钨钢短刀，他逐渐地叫停了所有在围攻临也的警卫，慢慢地站定在了临也的正面。

 

“果然是您，折原先生。”他这样说到。

 

折原临也眯起眼睛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他的身上已经留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过他刻意忽略了那些，尽力扳直自己的后背，抬起头来，目光直指对方帽檐下被挡住的眼睛。那双眼睛如水潭一般深不见底，不含一丝情绪波动。

 

“我看到了您的记号。”

 

听到这句话，临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缓慢地在脸上摆出一副笑容来，他的笑容似乎有所遗憾，却又非常了然。其他人似乎也逐渐静了下来，两人已经重伤死去，纪田正臣正与一圈利刃对峙，也无法轻举妄动。

 

在他隔着数层人群勉强向折原临也投去一瞥的瞬间，那个意料之外的敌人猛然出手了。他的速度很快，用刀的手法也不同，折原临也已经精疲力竭，忙于招架，堪堪躲过一刀，脚下却不受控制地向后滑，几乎打了个踉跄才重新站稳。

 

而对方却没有给他喘息时间的意愿，刀尖立刻追过来，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杀死折原临也，他已经负伤，体力又消耗很大，接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了。而折原临也闪转腾挪地躲避着，似乎是专门在拖延着时间。

 

小静，你究竟会不会来呢，我一个人，真的已经很累了。

 

而在他们的后方，那扇他们没能打开的大门，现在已经被暴力破坏了。

 

平和岛静雄一路奔跑着向前。向前，他的脑海中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目标，他不知道临也已经走到什么位置，但是他知道，他必须一路向前，他必须要去救他。他穿过一节又一节的车厢，惊起了人们的喊声，也有人试图来阻挡他，都被他粗暴地直接挥开。似乎听到了那些人身体撞上车厢玻璃的声音，骨头断裂的声音，他不在乎，他已经不能再犹豫了。

 

一个中年人喊着他的名字迎面向他跑来，正是刚刚从前面包围圈里逃走的木下，他看到静雄，双眼立刻一亮，加快了脚步。

 

“快！他们在前方被包围了！”

 

静雄没心思听他多说，丝毫没停地继续向前赶，木下跟在他的身后。而那些平民已经忌惮静雄的力量，不敢再上前阻拦，他们几乎是没有障碍地向前跑去。很快就能到达那节被围攻的车厢了。

 

“该死，该死——！”

 

静雄心烦意乱，前方的人越来越多了，就是那里，折原临也被围攻的地方。那些僵持不下的警卫发现了静雄，立刻调转了注意力，向他冲过来。

 

“该死啊啊啊啊啊——！”

 

面对着为数众多的长刃刀，他面无惧色，不如说他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要有冲上来的人，他便立刻拧断他们的脖子，或者抓起来远远地扔出去。只要是挡在他面前的人，只要是阻挡他的人，不管是那些平民，还是警卫，这些都不重要了！折原临也可是就在那里，这么多敌人，他是怎样坚持下来的？他还好吗？

 

折原临也一只手用力按住不断流血的伤口，另一只手握紧了他的刀——实际上因为手臂上的伤，他连这只手也开始发麻，刀柄沾满了自己的血，几乎要握不住了。但是他听到车厢另一端发出的骚乱声，再次展开了笑容，眼神阴鹜，眉头皱成一团。

 

小静，我没有猜错，我总是不会猜错的，你还是来了。

 

他的眼前袭来阵阵漆黑，他就要站不住了。带兜帽的人攻势仍旧没停，打定主意要在平和岛静雄赶到之前杀死折原临也。纪田正臣已经趁乱冲出包围圈，在众多警卫的阻拦之间躲过去，他喊着临也的名字，可是他被一个警卫扑倒了，两个人在地板上翻滚着、挣扎着。

 

平和岛静雄已经能看见临也的身影了。

 

当然，他也能看到那个带兜帽的敌人，他依旧身形敏捷，对临也步步紧逼。然后就是那样简单的一瞬间，只不过是他被几个警卫豁出性命协力拖住的那么短短一秒钟，那个人手中的短刀无情地转了方向，插进了折原临也的心脏。

 

临也倒下的时候如同一张薄薄的纸，他的刀、还有手臂上的血珠一同掉落在地上，被汗水打湿的黑发飘飞起来，又在他倒下之后落在他的额头和脸侧。他好像一瞬间失去了血色，也失去了属于他的生机。

 

“撤吧。”

 

杀死折原临也的人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在短短几秒之内消失在前面车厢的人群中，警报声还在尖厉地鸣响，前方的大门关上了。而平和岛静雄全身僵直，看着大部分警卫在关门之前撤离，竟然什么都做不了。他的血液好似瞬间集中在心脏，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凉，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无法追击，无法怒吼，甚至连眨眼也做不到。他什么也做不到。

 

他来晚了。

 

即使他追上了那么多路，杀了那么多人，终于还是晚了。折原临也就在他的前面倒下，即使只差了几十米远，他终究没有追得上他。

 

折原临也，你为什么总是比我快一步呢？

 

平和岛静雄心里跳动的火焰熄灭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