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米】Paradise City（十）
写到了我喜欢的部分！不剧透！就这么简单，耶
这一更3700字，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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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即使是亚瑟·柯克兰这样极少对人赞赏有加的人，也不得不对安东尼奥表现出少见的信任感——不仅仅是源于他们认识多年的缘故，当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多一点的时候，这位一贯笑容温和的酒吧老板已经出现在亚瑟的实验室门外，他先是给了亚瑟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才迈进实验室，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左手边不远处那台正在工作的试管摇摆混合仪。
“睡得还好吗，还是没睡？”
亚瑟少见地随意摆了摆手，抬眼往旁边一瞥，“在桌子那儿睡了一会儿。”
他一边张开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边走到书桌旁边，把手提箱拎过来递给安东尼奥。
“我最近几天就留在学校，这里人多些，”他有一瞬间张了张嘴，似乎想打个哈欠，安东尼奥知道他肯定一夜没睡，也就不打断他，但是最后他还是没什么动作，继续说下去，“今天交货预约一辆的士，别开车了。”
安东尼奥这会儿才点点头，“这些事儿你就尽管放心吧，我这里怎么说也不会最后关头惹麻烦的。”
他没多待，拿了箱子就很快走了，亚瑟看了看表，五点半，天已经逐渐亮起来了，于是他走到外面的茶水间冲了一杯爱尔兰早茶。本来他应该再吃两片吐司的，但是他要等学校的咖啡厅开门，这时候外面的走廊里似乎有些响动，他仔细听了听，是其他办公室的声音，看来有些最近有大项目的教授已经早早地来了。
这个声音似乎突然让亚瑟放松下来，白天已经到了，人来人往的校园能为他提供极佳的掩护，如此一来，他逐渐拾回了自己的困意，还没等那杯茶凉下来，他的头已经悄无声息地垂到了自己的臂弯里——他睡着了。
起初他睡得很沉，整栋楼都仍处于清晨的安宁之中，只有窗外传来的几声鸟叫和走廊里极偶然的开关门声，实验室里一直在工作的机器发出令人放心的低沉嗡鸣，亚瑟埋头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后脖颈从衬衫里露出一截，呼吸缓慢均匀。
后来教学楼里的人逐渐多起来了，七点多，已经有学生赶来上第一堂课，走廊里的脚步声变得络绎不绝，这时候亚瑟感觉自己有点冷，迷迷糊糊之中他想起来自己没关窗户，大概是风刮进来了。他还在犹豫是就这样再睡一会儿，还是站起来去拿风衣穿上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他没有防备，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身来，发现有个人站在他身后，拿着他的长风衣。
是阿尔弗雷德，穿着他送给他的那套正装，打了条规规矩矩的领带。
“阿尔弗？”亚瑟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衣服不是留在酒吧了吗，是什么时候取回来的？
“我在去上班的路上，顺道来看看你。”阿尔弗雷德这样说着，往窗户外头撇了撇嘴，亚瑟跟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楼下停着一辆新车。
“你的？”
阿尔弗雷德颇有点炫耀意味地笑了起来。“怎么样？我就在市中心上班，办公楼离酒吧不远，”没等亚瑟答话，他稍作停顿又继续说下去，“让安东给我办一张会员卡吧！”
亚瑟站在原地好一阵没说话。这小子才从酒吧走了一周不到，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说的没错，他从没有想过离开美/国的事情，仅仅离开自己几天的时间，他已经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阿尔弗雷德竟然也没有对这一段时间的沉默做出什么反应，就那样笑着看亚瑟，这笑容让他感觉相当刺眼。最终他也勉强笑了笑，正打算说两句恭喜的话，阿尔弗雷德却突然绕到他身后，连着戳了几下他的肩膀。
“你干什么——”他一转身，感觉自己的头变得沉重起来，正缓慢地从自己的臂弯里抬起。
脖子和后背有些僵痛，冷空气也重新迎面扑来。阿尔弗雷德不在任何地方，他清醒了一下，这才意识到真正叫醒他的是同办公室的其他教授，此时就站在他身侧。
“柯克兰教授。”
他随着声音转过头去，那是乌克森谢纳，应用物理专业教授，正板着一张脸。亚瑟一边应着他站起来，一边往对方身后飞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风衣还挂在衣架上。
“我的办公室里有张沙发，我要去上课，你不介意的话去那里睡吧。”他的手里抱着一摞文件夹，大概是要发给学生们的教参，“虽然不大，总比睡桌子舒服。”
乌克森谢纳是极为沉默寡言的人，说完这句也就没再多说，在亚瑟对他道谢之后转身就走，很快就不见了。而亚瑟站在原地也半天没动，只不过他想的是另一个问题，阿尔弗雷德这家伙连在梦里都那么招人生气，但是他作为工薪族打领带穿西装的样子，反倒比他曾经窝在酒吧的样子看上去更加真实。
阿尔弗雷德做出离开的决定是那么干脆，不得不说他对自己的立场非常坚定，而他在那天才突然显露出来的这种平素被嘻嘻哈哈掩盖过去的性格，让亚瑟差点就相信刚才不仅是个梦了。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喝杯茶，再去隔壁办公室补觉。然后他注意到自己之前泡好的红茶早就凉透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重新冲一杯，于是他端起杯子往门外走去。这杯子还是他刚刚来到美/国时在商场抽中的圣诞派送礼物，红色的杯身上有个显眼的白色胡子图案，还有些其他的礼品盒印花，亚瑟对杯子的图案没什么要求，只是它的大小刚刚好，就一直用到现在。
他在茶水间重新拎出一个茶包泡上一杯茶，稍微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加点牛奶，最后还是放弃了。这时候他听到一墙之隔的走廊里有节奏稍快的脚步声，那声音有些试探地停在化学办公室门口了。
这之后稍微安静了几秒，听上去来人似乎在观察屋子里的状况，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亚瑟默不作声地端起茶杯退了两步靠在茶水间的墙边，确保从外面没人能看到他，走廊里很安静，他放轻呼吸，似乎能听到外面衣料摩擦的声音。
没用多久，那个脚步声向办公室里迈进了，但也仅仅是一步的距离，这一瞬间亚瑟有些紧张，可下一秒他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亚瑟？”
人应该不会把同一个该死的梦连着做两次吧。
阿尔弗雷德·F·琼斯就站在亚瑟的办公室门前，本想直接走进去，又神差鬼使地停了一下，想临时发明一个潇洒一点的进门方式，比如摆个手势再眨眨眼，大声说一句“HERO的惊喜早安来了，最近怎么样？”之类的问候语，却在踏进办公室的第一步就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没记错的话，亚瑟上次叫他来送电脑也是个周四，他今天应该在学校的。总不会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躲在那个摇来摇去的机器后面了吧？
“亚瑟？”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几乎是立刻，他就听到身后发出了什么声音，有扇门似乎在被拉开的时候发出了近乎暴躁的响动，皮鞋鞋跟的声音很快接近了他。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来得不是时候的人，阿尔弗雷德。”亚瑟·柯克兰在他身后说话了。
这是阿尔弗雷德非常熟悉的语气——永远发不完的牢骚、和一贯的讽刺。亚瑟就像个典型意义上古板又强硬的老学究，似乎从来不肯用缓和一些的方式表达他的想法，不论是真正的不满或者是想要掩饰起来的褒奖。
他转过身去，亚瑟就站在他身后，穿着没系领带的、领口还开着一颗扣子的衬衫，端着一个可笑到发亮的红杯子，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没什么血色，一反常态地能看到下巴上的胡茬，不过还是能看出来他精神头不错。
“本来我是在去面试新工作的路上顺便来跟你道个早安，不过你看上去好像一夜没睡。”他还穿着那件橙色的连帽衫，习惯性地因为走廊上偶尔略过的冷风缩了缩脖子，同时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突然笑起来，伸手拨了拨亚瑟的衣袖。“你是枕着自己的胳膊睡了一觉？你脸上，对，右边脸上有道印子。”
亚瑟甚至没试着抬起手来确认一下，径直走进了办公室，把茶杯随手往某张实验台上一搁。
“新工作？这次是什么，多余的三明治智能配餐、设计外形奇怪的打火机还是推销隐形眼镜滴眼液？”
阿尔弗雷德好像一下被噎得不知道说点什么似的，动作缓慢地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解释道：“有家书店在招聘店员，说是负责结款台的价格信息系统什么的。”他看了看表，还有时间，“一提到新工作你好像很火大啊。”
这家伙看上去不那么聪明，实际上倒是相当敏感。亚瑟瞥了他一眼，他其实不想表现出来自己有多不爽，但是只要想起来他拎着包从酒吧走出去的身影，就总忍不住想说点什么。
“一周后我和安东就要走了，和尼德兰交货的当天。”
“去哪儿？”
“智利。”
“这是哪儿？”
亚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怎么就忘了阿尔弗雷德地理知识极其匮乏呢。
“南美洲。”
阿尔弗雷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想发表一番评论，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时间差不多啦，我得走了，从这儿赶到书店要一刻钟呢。”他一步迈过来给了亚瑟一个大大的道别拥抱，有一瞬间亚瑟下意识地把头往后缩了缩，不过很快他也用力地回抱了一下，感到对方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走之前哪天再见一面吧。”
亚瑟本来想说这几天很不安全，结果还是点了点头，说：“你小子好好工作啊。”
然后阿尔弗雷德最后咧着嘴挥了挥手，转身走出了亚瑟的办公室，他路上想着其实自己也不是顺路才来大学，只是今天恰好起了个大早，很突然地就在某个路口决定转向另一个方向了，结果亚瑟看上去却并不怎么欢迎他，大概还因为分道扬镳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顺路路过之前亚瑟请他吃汉堡的那家店，突然被浓厚的咖啡味吸引了一下，于是放缓了脚步，打算拐进去买杯咖啡再走。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转弯，有个声音叫住了他，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转过头去，立刻看到一个肤色极白的女人站在他侧后方，她长得很美，连头发都是发白的浅金色，显得整个人就像在隐隐约约发着银光一般。她抬起一只手，将头发撇到耳后去，然后问他：“不好意思，你认识柯克兰教授吗？我想找他。”
又是亚瑟的学生，亚瑟可真是艳福不浅——阿尔弗雷德漫无目的地这样想着，然后他点点头，往那头指了指。
“他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楼的四层，穿过那个走廊就行。”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