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方兴_稀

不要问我接下来会怎么样……就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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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气氛极其压抑，一直没有人说话，或许是因为太累了，也是因为刚才过大的冲击让安静下来的他们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麻木空洞的状态。他们都明白，现在几乎是被这列火车和其统治阶层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从出发时的数百人，一直发展成现在只有寥寥数人的局面。这期间他们经历了太多次战斗，太多次生死夹缝，事到如今竟然还能坚持下去，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惊讶。

 

可是身处如此破釜沉舟的反抗，如果不继续坚持下去，他们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折原临也一直处于昏睡中，而静雄则靠坐在距离很远的地方低着头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这里的照明灯已经损坏了，天色越来越黑，终于整个车厢全部暗了下去。

 

车轮与铁轨的碰撞声从不会因悲痛而减轻，反而更加刺耳起来，黑暗里，纪田正臣窸窸窣窣地摸到静雄边上靠墙坐下，静雄抬了抬眼皮，没有理会他，却也没有躲开。

 

“我知道你的弟弟，我也知道失去他很痛苦。”正臣从口袋的深处有点费劲地掏出了什么东西，塞到静雄手里，静雄听到久违的塑料包装袋的声音，低头看到自己手心里是一小块已经融化了好几次，却还没有打开过的巧克力。

 

“我没有什么更好的东西了，这是前些天——我是说还没有开始反抗的时候，托临也先生带来的，送给你了，希望你吃了能心情好点。”

 

“……谢谢。”静雄把巧克力揣进裤兜里，重新望向窗外，月光在铺天盖地的冰雪的反射中，在车厢里投下一片愁云惨淡。

 

“这块巧克力本来是想带给我的一个好朋友的，”纪田正臣继续开口，有点心不在焉地盯着地板，那有一小块不太新鲜的血迹，“他生活在前部车厢，具体我也不知道是哪一节，本来我想找到他带他一起走，但是我担心在这种厮杀里，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平和岛先生，这里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吧？”

 

静雄抿起了干燥开裂的嘴唇，连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他们就这样在沉默中度过了不知多久，甚至可能是十几个小时，那道异常坚固的门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鸣响，随后便听到安全锁解开的咔哒声，这意味着车厢里的热浪终于消散。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静雄已经猛扑过去，径直掰开两扇门闯了进了黑暗中，新罗既无奈，同时也有些担心，第二个跟了进去。

 

这哪里还算是一节车厢，俨然是人间地狱。刺鼻的焦糊味一瞬间填满了胸腔，墙壁和天花板全部被烤焦脱落，露出了被熏黑的冰冷钢板，所有照明都已毁坏，除了从大门照进来的自然光以外，一切都淹没在漆黑之中。而地面上……别说是辨认人的尸体了，就连一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满地焦炭，分不清是人还是其他东西，早就随着爆炸和烈火混成一片。而静雄站在这满地疮痍中，几乎连睁眼看看的力气都没有。

 

他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哀嚎，揪扯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让心中疯狂爆炸的痛苦缓和下来，可是他心里清楚，再怎样发泄又有什么用呢？什么也无法挽回了！他甚至连幽的尸体都分辨不出！还有那些从末节车厢一路随他们走来的人们，那些曾经抱着希望和决心一路拼杀的同伴们，现在却葬身在这个恐怖的地狱中，而带领着他们的自己却活了下来，真是天大的讽刺！

 

更何况，让冲突愈演愈烈，一手造出这个地狱的，正是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啊……

 

如果当时能更加谨慎地前行，就能更大程度上地保护所有人，让尽可能少的人受到牵连，或许幽就不会死在自己的面前。如果当时没有默许和响应临也的号召，而是在末节车厢选择自保，就不会导致这么多人的惨死。可是已经没有假设的余地了，如果说精心设计反抗的折原临也是一切惨剧的根源，那么一路跟随响应、并一马当先的自己才是罪魁祸首。静雄从未这样痛恨过自己的力量，同时还有自己的无力。

 

“已经没办法了。”临也冰冷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他不知什么时候从昏睡中醒来，此刻正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切，一步也没有踏进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里，如果有从这里逃出去的警卫，那么统治者很快就会得到有人生还的消息，我们要在这之前到达居民密集区，隐蔽起来。”

 

“离开？”静雄站在一片黑暗中，突然开口，“你还想得到什么，折原临也？”他径直穿过面露难色的其他几人，步伐沉重地向临也走去，而那个因为虚弱导致面色惨白的人虽然看上去只要轻轻一推就会踉跄几步，却毫不动摇地站着挺直了后背。

 

“看来你已经忘记了来到这里的初衷。”

 

临也的目光仍旧如数天前发动反抗的那个晚上一般透彻而坚定，那些疯狂跳动的光芒从未因为战斗和伤痛消褪。静雄盯着他，他也以平静锐利的目光回敬过去，两人似乎在视线的刀光剑影中来往了几个回合一般，最终是静雄叹了口气，回头望向了他最后见到平和岛幽的地方。

 

“我不会继续走下去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