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润】Pheromones Arbitrage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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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事不宜迟，二宫立刻开始着手准备庭辨资料，樱井则开始在公司内追查是谁盗用了自己的员工编码。第二天一早，大仓忠义便给了他答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自己昨晚和后台技术部的同事斗智斗勇，周旋了将近半个晚上才得到查询权限。
“他们查到确实有另一台电脑登录了你的账户，但是没有具体位置，也就是说，不是用公司的电脑做的。”
“手提电脑？”
“应该是这样，”大仓抬手揉了揉眼睛，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张申请表，“我需要你的签字，去安保部查询最近进入公司的手提电脑。”
樱井很快给他签了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还好有你帮我，不然我真的要焦头烂额了。
想了想他又说：“之后给你放一天带薪假。”
大仓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伸手抓了表一阵风似的跑了。
樱井翔下午有调查取证，在办公室看了一大堆二宫发来的文件和对方律师可能会问的问题之后，两个人在有明事务所见面了。二宫一见他就问还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吗，他也只能摇摇头。
“查过了外来电脑记录，什么结果都没有。”
“等下我派助手和你回公司，现在没有其他办法，等下一切对你不利的问题你都可以拒绝回答。”
取证的过程可以说是令人不快，锦户亮抛来的问题尖锐又密集，矛头直指樱井翔挪用公款加操纵股价两项罪名。樱井回答过了基本问题之后就对着记录镜头沉默不语，一切由二宫代为回答，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强压怒意，才没有在取证途中站起来就走人。
这场取证在二宫的坚持下只进行了二十分钟就结束了。锦户招呼了一下负责记录的助手，和二宫樱井简单道了别就走，脸上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二宫从会议室追出来拦住他：“我知道你想赢过我，但他是被诬陷的。”
“我只看手里的证据，”锦户微微蹙了眉头看他，“樱井翔自己都没办法证明不是吗。”
二宫无话可说，只好放他走。
锦户亮刚刚从有明事务所出来就收到了两条消息，分别是相叶和松本发来的，都是在问他取证结果怎么样，他如实回答之后，相叶再次回复过来，而松本那边则没了消息。他自然没有意识到这其间的温度差是从何而来，径直回律所准备材料去了。
而那边松本接到了锦户亮的信息之后想了很久，连生田斗真敲门进来都没注意到，直到他出声问了一句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松本猛一抬头，看到是生田，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随便招呼了他一下，问他有什么事。
生田盯着他的脸往桌上放了份合作项目的运营报告，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起诉TS投资的事？”
松本皱了皱眉，腹诽了一句这家伙怎么什么都能看出来，一边心不在焉地读那份报告一边叹气，搞得生田还以为他是对运营状况不满意，急得在办公室转了两圈。松本看他这样倒也觉得有点好笑，故意安静了一会儿才把报告放下。
“干得不错。”
“哇你吓死我了……”生田两步窜过来看着他给那份报告签字，结果却听到松本一边签字一边说了句，斗真啊我现在很犹豫。
“什么？”
松本签完了字把笔往旁边一扔欲言又止，差点把自家副手急出一口血。
“不行，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不能让你知道。”
那你倒是别跟我说啊？生田斗真一句话卡在嗓子眼里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位松本润先生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又在半路把话题活生生按下去。他不知道具体是指什么事，不过看松本那样子，八成是和隔壁那位樱井翔副总裁脱不开干系了。上次的资金链风波过去之后，他也私下查过了鸣海实业的控股成分，知道了真相的瞬间他倒吸一口冷气，仿佛不经意间窥探到了自己顶头上司的一段轶事。
他想了想，樱井毕竟对他们部门有恩在先，于是对松本说了句：
“你是不是再给自己放几天假比较好？”
庭审那天千万不要看新闻啊。
松本润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这番话，他没给自己放假，反倒去了另一个地方，因为他心里仍然有件事情没放下。
他去了TS投资的总部。
他没有选工作时间预约之后再去，也没给樱井打电话，只是在大部分人都下班之后出现在对方的办公大楼楼底，正如上次他去质问鸣海实业的事情一样。实际上这一次他只是凭直觉赌一把，就赌他能不能见到樱井翔。见到了的话，哪怕再吵一架也没关系，如果樱井不见他，那便打道回府，从此不再为这个人的事情劳神，是生是死由他去了。
第一个见到他的人是二宫和也。
彼时他已经在TS投资大楼下站了四十多分钟，已入晚秋，天黑得早，二宫老远走过来，一眼就在浓厚黄昏中看到那个比夜色还深沉的人。为避免招人注意，松本来的时候换下了正装，穿了件黑色长风衣，温暖的皮毛衣领几乎要把他的脸掩埋其中，尽管如此，松本式的风格也还是惹眼，收腰设计几乎让那个瘦长的人影在晚风中摇曳起来，他浑身上下都黑漆漆的，眉眼也深邃，站在远处如同画布上深刻的一笔浓墨。
二宫咋舌，暗想这个樱井翔自己低调朴素，偏爱的类型倒是惹眼得紧。
“恕我直言，松本先生现在出现在这儿恐怕是不太合适。”
松本润也看到了二宫，挑了挑眉站在原地没动，说：“我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明智之举。”
二宫一听这人言下之意已经很明了，今天不是来解决公司事务，而是来整理感情问题。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他所知道的事情怕是已经很多了，又联想到樱井偶然冒出的叹气声，他自己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类似的叹息。
他说，别站这儿等了，他一时半会儿不下班的，我带你上去。
松本似乎有点怀疑二宫突如其来的好心，不过还是乖乖跟他走了。
于是两分钟过后，樱井翔就有点惊讶地看着二宫和也对他挤眉弄眼，说：“樱井先生，我这儿有位不速之客。”
说完他欠了欠身，正巧让樱井越过他能看到斜对面的会议室，松本润就背对着他坐在那，这让跟着樱井旁边的大仓也吓了一跳。那一瞬间二宫好像看到樱井露出了一种很痛苦的表情，却又说不清是何种意味，那表情转瞬即逝，再看过去的时候，又平淡而理智了。
“他在楼下等你，我看好像有一会儿了，就叫他上来了，总好过在外面吹风。”
“等我？”
“还能有谁，不过至于是来揍你还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樱井翔仍旧盯着那边的背影点点头，说那让他等着吧，我们先谈正事。
办公室里的三人有两人各怀心事，大仓忠义公司第一助理的脑子让他很快看懂了现在的局势，顾着惊讶还来不及，樱井翔更是心猿意马，二宫哪能看不出来，伸手隔着桌子猛地一拍他。
“你先对付那边吧，什么都查不出来你站这儿也只是堵心。”
樱井表情复杂地看了看他，最后终于还是放下一句保持联系，抓了外套往会议室那边去了。大仓在后面盯着自家副总也心情复杂，他试探性地看了二宫一眼，得到了一个噤声手势和颇为无奈的眼神。
而另一边松本润坐在会议室心情多少有些忐忑，他早料定樱井对他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只当是来自讨苦吃。听得身后的玻璃门一声轻响，来人没说话，呼吸声倒是浅浅响起来。
他心一横，站起来转过去，果不其然对上樱井翔的眼神。
“你来干什么？”
“我……”松本润说到一半自己住了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来的，见樱井一面似乎成了他今天的一个潜在动力，见到了，反而发现自己没什么要说的。他清清嗓子，眼睛望向一边，这让他没看到对方一瞬间出现的泫然脸色。
“算了，工作也被你耽误了，跟我走吧。”
樱井再说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神色。他把领带拉扯平整，抚平了外套衣襟，替松本打开了门。
两个人没走远，就在公司附近的酒吧找了个位子，起初樱井是打算再回去工作的，没要酒。
松本却说：“那天，你还欠我个吻别。”
樱井说：“你就为这个找来的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不知道，”松本蹙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来。”
他这么说着，倒真有点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揉自己的双手。他心里有一万句话只是说不出口，在叶松科技发生的事，他一句也不能说，但是除此之外，他和樱井翔好像就没什么要说的了。
他想问问他庭审准备得怎么样，未张嘴就已觉得不妥，可要是说些别的，也就只有工作。他叹气道：“过了这么久我才发现，原来我们之间除了工作就没什么了。”
樱井看过来的目光极其细微地一颤。
“曾经有的。”
想想他们认识到现在也有将近十个年头，不谈恋爱的规矩还是松本润定的，他说翔君我不像你，没把握不受私人感情影响，樱井掂量掂量双手赞同。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别人的副手，松本更是初出茅庐，天真地以为几句约定就能让人生清澈见底，哪知一语成谶，最终还是被对方把生活这趟浑水搅了个底朝天。
最后他们还是喝酒了，樱井醉得尤其厉害，这人醉了倒是不闹，看上去反而比平时还软上几分。松本不是没见过他这阵势，只是拿不准现下这个状况要怎么处理好，他又是拍脸又是喊名字，还拿樱井的手机给二宫和也打了电话，没人接。
他思前想后没给樱井的助理打电话，TS投资的副总裁和对手在酒吧喝个烂醉这种小道消息想想就够了。
出租车司机挺奇怪地看了两眼这两个衣着光鲜，关系奇怪的男人，松本润才没心思管，径直报了樱井的地址。
在车上他就着一晃一晃的路灯仔细看樱井翔的脸，这人从小生得标致，五官英俊，身材也好，早在他们初识的时候松本就这么觉得了。那时松本还嫌自己体格太弱，盯着樱井的肌肉望洋兴叹，现在两人身材倒是越来越相仿，松本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做过之后能穿得上樱井的衬衫。
那几件衬衫他都没还，还在家里存着。
那时候的樱井还会在不少事上帮他提建议，而现在他则不得不自己做个决断了。
樱井是在松本拖着他在公寓门口掏钥匙的时候醒来的，场景过于熟悉，他被酒精浸透的脑子似乎是停留在日常记忆里，一个劲儿往旁边人身上蹭。松本可没醉，费尽力气对付着这个软绵绵的人开了门，如获大赦地把他往沙发上一丢。就算他现在练了一身肌肉，这样的动作也是让他出了一头汗的。
他甩甩酸痛的胳膊去泡茶，心想泡好了茶给樱井灌下去就走，斜靠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反倒好像见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冲松本润大着舌头开始絮絮叨叨。
“你脱了外衣会不会有点冷？你要不要先开灯？好亮……”
“安静点把这个喝了。”
“完了，我明天肯定会浮肿……”樱井也不知道在埋怨谁，打了个滚在沙发上坐起来，结果没了下一步动作，松本润跟着坐下，打算把茶直接递到他嘴边，却被樱井的两条胳膊钻了空子，把他从背后抱住，双手在腰间圈紧。
樱井的脸埋在松本肩头，闷声道：“你不住下吗？”
“我等你喝了茶就走。”松本不为所动，樱井把他搂得更紧了。
“松本润，”他叫他的全名，“我想过的，曾经很认真的想过。”
“你喝醉了，别说了。”
“我想过我们一起生活的模样，很不好意思，我不会做饭……但是做家务还是没问题的，怎么样？卧室的五斗橱，我上个月把它清空了，因为你有很多衣服……嗯。”
樱井翔醉得一塌糊涂，说出来的话真假难辨，松本却听得难过，便不让他继续往下说。他也不管着要樱井喝醒酒茶了，用力挣了几下，费力地到裤兜里掏手机。身后的人明确地感知到他要走，反倒抱得更用力了。
“不过你以后，都不会来了吧。”
樱井说完便彻底地安静下来，松本却被这话震得一僵，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那个人是完完全全清醒着的，可随即他又明白过来，那个樱井翔清醒着的时候，是不会允许自己这样说的。他等了几秒，发现腰间的那双手已经泄了力，正在他打算把那个人的手拿开，让他在沙发上躺好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后颈蓦地一暖。
松本润不敢想那是什么。
他像逃一样地离开了樱井家，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司机还是用犹疑的眼光看了看他，他心情郁躁，几欲发火，司机却给他递了张纸巾。
他一摸脸竟摸到自己的眼泪。
两天之后TS投资樱井翔挪用公款操纵股价一案开庭，松本润果然没有去上班。
樱井翔面色铁青，旁边的二宫和也照样没什么好脸色，刚一下车闪光灯立刻在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一皱眉一眨眼都听到暴雨般的快门声。两个人硬是从中破了条路，逃也似地躲进法院。
不管如何调查，四天终究是太短，期间他们查到人事部实习员工申领了一批新电脑，但线索到此就戛然而止，不论是中间派发，或者维修，都有太多人经手。开庭前一天二宫找到锦户亮，几乎是拧断手中的合约文件。
输赢是你我之间的事，不要拉上樱井翔。这是庭外和解文件，你签了字，价格你开，算我输。
锦户很是苦恼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学长你怕是没懂，不是我要争个输赢，想赢的自然有别人。”他伸手接过二宫递过的文件夹，“庭外和解没问题，但是有个条件不能变，樱井翔十年内不能再从事金融业。”
二宫愣了愣，怒道：“这是在毁掉一个人的人生，你明白吗？”
对方摇摇头。“我这也是工作。”
二宫不再多说，取回那张合约就走。路上他又想起松本润在华灯初上时那张清冷倦容，总还是看不透其中深意。
庭上二宫使尽浑身解数为樱井辩护，心里却明白最多不过能为他争取较轻的惩罚，证据凿凿，他再怎样伶牙俐齿也终究变不出反驳的依据。旁边的樱井倒是很镇定，好像已经决定接受这样的结局似的。只是他环视了一下听审席，叶松科技来了相叶雅纪，TS投资只有大仓忠义和横山裕在，泷泽秀明没来。
松本润也没来。
他抿紧下唇，不曾再抬起视线。
这时一个助理律师向这边打了个招呼，走过来凑近二宫的耳朵说了什么。
二宫思索了一下，抬头朗声道：“被告方申请临时增加证人。”
时至今日，怕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了。
樱井翔是在法庭的侧门打开时抬起头的，在看清走进来的人是谁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凝固了。
松本润走进来，仿佛一片黑色的剪影。全场鸦雀无声，只有他是那样引人注目，而他自己好似没注意到自己正在接受怎样的高度关注一般，面色冷峻地坐上了证人席。
二宫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此刻他赌上自己多年从业的直觉，就赌这个人终究是要救樱井翔一把的。
-TBC-
